西塞山、白蘋洲,水云深處是江南

作者:榮智慧 日期:2024-09-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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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人心中都有一個“江南”。

這個江南常以“文化”和“財富”的面貌出現:雨絲風片,煙波畫船,文人雅士宴集,如花美眷曼舞。典雅別致的園林,中西璧合的大宅,蔭蔽著幾代富商巨賈的發(fā)跡。

品味高雅的“江南”,底子是經濟中心的自信。江南文壇領袖錢謙益曾在一封私人密信里寫道:“夫天下要害必爭之地不過數四,中原根本自在江南”。?

而江南根本在湖州。

無論是生產方式,還是生活方式,抑或生態(tài)價值,素來低調的湖州堪稱“集江南之大成”——?;~塘和繁盛的瓷、絲、茶產業(yè),代表農業(yè)生產融合“天地人”三要素的實踐;湖筆、書畫代表精致從容的文化生活;經“綠水青山”理念加持的千年南潯古鎮(zhèn)再煥生機,更是象征生態(tài)文明的絕佳樣板。?

9月12日當選為“東亞文化之都”的湖州,正以全新姿態(tài)走向世界,以文惠民、以文興城;一襲文脈牽系東亞,推動國際人文交流互鑒。?

江南好,風景舊曾諳。若欲更尋江南處,湖州能不最江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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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州莫干山風景如畫


生產:融天地人為一體

位于“江南腹心”的湖州,西部和南部是天目山系的山地和丘陵,東部和北部為水鄉(xiāng)平原。兩大區(qū)塊以東西苕溪為界,山巒呈指狀伸展?jié)u失。隨地勢緩降,水系在東部平原散作千港萬湖,形成密集的河網。?

以天時而言,高溫年代,地表水豐富的江南平原土壤肥沃,收成更好。以地利而言,湖州作為“整個長江中下游的縮影”,山、水、林、田、湖、草諸要素齊全,是太湖流域的生態(tài)涵養(yǎng)地。

以人和而言,江南地區(qū)勞動人民善于治水、改土,促進生態(tài)循環(huán)發(fā)展;又擅養(yǎng)殖、種植,極大發(fā)揮人力作用,提高單位經濟效益。

憑借天時地利人和,湖州的農業(yè)生產水平冠絕全球。

湖州?;~塘是全球重要農業(yè)文化遺產。以桑基魚塘聞名的湖州溇港,入選第三批世界灌溉工程遺產。湖州的蠶桑絲織、制茶技藝均入選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。

在農業(yè)種植和養(yǎng)殖兩大領域,湖州無不融合中國“天地人”哲學理念,將生產和生態(tài)有機結合,走出一條生態(tài)美、產業(yè)興、百姓富的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之路。

以湖州?;~塘系統(tǒng)為例,其始于公元前770—403年的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,距今約有2500多年歷史。

這一片區(qū)域本屬于低洼地,每當雨季,西面天目山山脈的山洪水經東苕溪和西苕溪流入,洪澇災害時常發(fā)生。

勞動人民通過修筑“五里七里一縱浦,七里十里一橫塘”的“縱浦橫塘”水利排灌工程(“縱浦”就是溇港),將地勢低下、常年積水的洼地順勢挖深,變成魚塘,挖出的塘泥就堆放在水塘四周作為塘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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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;~塘


這一排灌工程最后形成“塘中養(yǎng)魚、塘基種桑、桑葉喂蠶、蠶沙養(yǎng)魚、魚糞肥塘、塘泥壅桑”的循環(huán)農業(yè)模式,創(chuàng)造出種桑和養(yǎng)魚相輔相成、桑地和池塘相連相倚的?;~塘生態(tài)農業(yè)景觀。

其中,種桑養(yǎng)蠶的收益比種糧食高很多,而且利于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保護。這種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是世界傳統(tǒng)循環(huán)生態(tài)農業(yè)的典范,也是中國農業(yè)社會最為高級的農業(yè)形態(tài),直到今天依然發(fā)揮作用。

以錢山漾遺址為例,湖州的絲織產業(yè)歷史悠久,經久不衰。

經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檢測,遺址中的綢片和絲帶為人工飼養(yǎng)的家蠶絲織物,這批織物距今已有4200至4400年,是目前世界上發(fā)現的最早絲綢織物成品,證明湖州先民早在新石器時代就掌握了養(yǎng)蠶繅絲技術。

1880年,中國生絲產量16萬擔,浙江占38%,而湖州的生絲產量占浙江的55%,即中國產量的五分之一。第一次鴉片戰(zhàn)爭后,上海開埠,湖州南潯的商人均以出口絲織品致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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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茶葉為例,湖州不僅有安吉白茶,更有長興貢茶。后者作為貢品,從唐代起一直延續(xù)到17世紀,是中國歷史上進貢時間最早、時間跨度最長、數量最多的貢茶。

“紫者上、筍者上、葉卷者上”,這是茶圣陸羽在《茶經》中對上品茶葉的一段描述,寫的就是長興紫筍茶,“紫筍茶”一名也由此而來。

如今長興作為“茶文化圣地”,正打造集觀光、修學、品茗、休閑、購物、體驗為一體的茶文化旅游景區(qū)。


生活:偕山水化人文

湖州是名冠江南的人文圣地。

夏夜登船,自項王碼頭起,從潘家廊折返,漫游古苕溪,一葉葉小舟風馳而來——或淺斟低唱,或光影變幻,演繹出13個場景,13種風情,直令游人不知今夕何夕,追想不絕。

“青綠湖影”是湖州夜游演藝項目,借助現代聲、光、影技術,集游船、曲藝表演、情景劇為一體。內容上融合湖劇、絲瓷筆茶等特產以及書畫藝術元素。

其中,趙孟頫與妻子管道升的愛情故事,又引出一段湖筆淵源。

“湖筆”位于文房四寶之首,又稱“湖穎”。唐代詩人白居易曾用“千萬毛中揀一毫”來形容制筆技藝的精細和復雜,后來又有“毛穎之技甲天下”一說——制作一支湖筆要經過取毛、水盆、裝套、擇筆、刻字等一百多道工序,每一步都有嚴格的要求和細致的講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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制作湖筆的工序精細且復雜,一百多道工序都有嚴格的標準


歷史上與湖州淵源深厚的書畫大師很多:王羲之、王獻之、顏真卿、蘇軾等都曾在湖為官;湖州本土的書畫大家如曹不興、張僧繇、燕文貴、趙孟頫、王蒙、吳昌碩等都是開宗立派的名士。

此外,傳世佳作中有關湖州的題材也很多,像《吳興帖》《湖州帖》《苕溪詩帖》《西塞漁社圖》《吳興山水清遠圖》《青卞隱居圖》……數之不盡。

元代書法家、宋太祖趙匡胤十一世孫趙孟頫就是湖州吳興人,對湖筆的要求精益求精——一旦不滿意,整支筆都要拆掉重做。

趙孟頫與歐陽詢、顏真卿、柳公權并稱“楷書四大家”。他的書法作品《吳興賦》,手卷現收藏于浙江省博物館。文章以吳興“勢雄乎楚越”的山川地貌開頭,歷數各個朝代“風流互映”的名士顯宦,極言家鄉(xiāng)富庶情狀,最后弘揚文教隆盛的文明面貌。

此書正、行、草相參,體勢舒展,神氣一貫,顯然深得湖筆之助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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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真卿《湖州帖》


500多年后,另一位湖州藝術家吳昌碩以書法的筆墨為基礎,運用上海畫派的典型線條和色彩組織構圖,將詩與畫完美地結合起來。

吳昌碩探索走出“印、書、詩、畫”四藝融合之路,與齊白石齊名,人稱“南吳北齊”。他曾說過,自己治印可居首,書法次之,畫則在其后。

為歷代藝術家服務的湖筆,發(fā)源地就在湖州南潯區(qū)善璉鎮(zhèn)。“湖俗出筆工,遍海內制筆皆湖人也,其地名善璉村?!薄吧骗I人多以筆為業(yè)”——既是制筆工匠,又是販筆商人。

清代以來,知名度和影響力最大的湖筆品牌非王一品莫屬。2006年,湖筆制作技藝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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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筆寫作體驗廣受歡迎


今天的善璉鎮(zhèn)也叫“湖筆小鎮(zhèn)”,各國游客可以親身體驗湖筆的制作過程,感受流傳千年的細膩工藝。

經過精巧、繁瑣的手工工藝制作,湖筆為無數文人墨客提供了發(fā)揮藝術造詣的得力工具,也側面映襯出中國書畫藝術的精深博大。

一支小小湖筆翻飛,呈現的是江南山水清遠秀麗、文教興盛悠久、名家名作傳世的人文底蘊。


生態(tài):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

湖州是習近平總書記“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”理念誕生地,肩負著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先行探索的重大使命。?

習近平總書記在安吉余村首次提出“兩山”理念,引領湖州走出了一條生態(tài)美、產業(yè)興、百姓富的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之路。近20年來, “兩山”理念從湖州走向全國、走向世界,成為全人類的共同理念和發(fā)展共識。

在綠色發(fā)展的前景下,湖州堅持美麗城市、美麗城鎮(zhèn)、美麗鄉(xiāng)村“三美聯動”,成為首批國家生態(tài)文明建設示范市、全球唯一的生態(tài)文明國際合作示范區(qū)。

特別是京杭大運河的湖州一段,古鎮(zhèn)、古村、古塔、古橋積淀了豐富的江南古韻文化。南潯古鎮(zhèn)更被譽為“江南第一鎮(zhèn)”,泛舟河上,只覺眼底秀麗,耳邊漿聲,人間煙火,處處清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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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潯古鎮(zhèn)


在南潯古鎮(zhèn),最常見的景象就是“傍水人家起樓閣”。此句出自明孫蕡的《湖州樂》,“湖州溪水穿城郭,傍水人家起樓閣。”南宋釋居簡的《寄湖州故舊》也云:“夢憶湖州舊,樓臺畫不如。溪從城里過,人在鏡中居。閉戶防驚鷺,開窗便釣魚。”

來自不同方向的水流,將湖州城切割成一個個水中芳洲。白墻、黑瓦、綠柳、藍天和煙火人家,一起組成了濃淡相宜的畫卷。

湖州之美屢見諸詩篇。

湖州本因太湖而得名,又因城內外水域遼闊,自古就有水晶宮之美譽。唐代楊漢公《明月樓》詩云:“吳興城闕水云中,畫舫青簾處處通。溪上玉樓樓上月,青光合作水晶宮。”湖州也被稱為“水云鄉(xiāng)”,唐代詩人鄭谷云“遠看城郭里,全在水云中”。

一方面,南潯、新市、雙林、菱湖四個中國歷史文化名鎮(zhèn)領銜的運河古鎮(zhèn)集群,代表著景色清雅悠遠、居民依水而居的田園風貌。一方面,名鎮(zhèn)也代表了河網樞紐的商貿節(jié)點,人員和貨物穿梭不停、流動不息。

這種“兩面性”是農商社會的真實反映。

兩宋以降,隨著商品經濟發(fā)展和城市、市鎮(zhèn)的興起,江南地區(qū)形成了一個農商并行發(fā)展的“農商社會”,經濟結構體系則是農業(yè)、商業(yè)、手工業(yè)和牧業(yè)為基礎的多元并行經濟。

湖州擁有優(yōu)越的區(qū)位位置和便捷的水運交通,名城南京、蘇州、杭州環(huán)抱,絲綢之路聯通全世界,市場廣闊。

其實,江南早已不僅僅是一個地域概念或經濟概念,更是一種文化概念、生態(tài)理念。強大的經濟力量、深厚的文化傳統(tǒng)和優(yōu)美的山水、人居環(huán)境,在湖州如詩入畫般融為一體,相得益彰。

據此綠水青山,便擁金山銀山——湖州能不“最江南”?